第四十八章 天真的柳贵妃~第四十九章 破罐子破摔?(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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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里,气氛半点不比陆离上一次觐见轻松。在殿中侍候的内侍宫女纷纷低头肃立,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陆离行过礼站起身之后便不再说话,昭平帝也不急着开口,只是定定地打量着跟前的俊雅少年。良久,才听到昭平帝的声音在御书房里响起,“陆少雍,朕倒是小看了你。”
陆离垂眸并不说话,昭平帝似乎也没有想要听他说话,只是继续道:“只是一趟寻常的出京巡查,你竟然就能牵扯出这么大的事情?”陆离拱手道:“启禀陛下,此时纯属意外,微臣不敢居功。”昭平帝挑眉,“哦?意外?既然如此你就将这个意外从头到尾说给朕听听吧。”
“是,陛下。”
陆离果然一丝不苟的将自己从离开京城之后的所有事情巨细无遗地对昭平帝说了一遍。陆离说话语速不快,偶尔还要停下来回答昭平帝提出的疑问,这一说竟然就说了大半个时辰。昭平帝脸上原本有些阴郁的神色也渐渐地舒缓了一些。等到陆离说话,方才冷声道:“昨儿承天府尹将德亲王的令牌呈给了朕,这事你怎么看?”
陆离垂眸恭声道:“回陛下,当时微臣也在场,曾大人曾将那么令牌给臣看过。只是微臣眼拙,并不能分辨……”
昭平帝轻哼一声道:“没错,那确实是已故德亲王的令符。”
陆离住口不再说话。昭平帝其实并不需要他提供什么意见,因为从很早开始昭平帝就已经有了决定,无论有没有发生古塘县的事情都是一样的只是古塘的事情太过骇人听闻,令昭平帝感到有许多人和事并不在他的掌控之中,所以才表现的如此震怒,或者该说是又惊又怒。
果然,昭平帝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道:“这件事交给承天府全权处置,陆离,不要让朕失望。”
陆离恭敬地垂首,“微臣遵旨。”陆离从袖中取出那块如朕亲临的令牌双手奉上,“多谢陛下信任见赐令牌,如今大事已了,臣该将金牌送还。”
昭平帝脸上闪过一丝满意,口中却道:“就凭一个承天府,在京城行事只怕还未必方便。这令牌就暂借你再用几日,等到此案了结之后再归还不迟。”
“多谢陛下。”
昭平帝点点头,“稍后朕便会下旨令承天府主审此案,你退下吧。”
“微臣告退。”
陆离从御书房出来,依然跟上次一般被宫中侍卫带着出宫去。出了宫门陆离方才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禁卫森严的宫门,心中有些好笑。他不过是区区一个六品通判,昭平帝跟他如此示恩还特意跟他说这些有什么用?难不成是盼着他心理膨胀,干出点什么狂妄自大的事情来将曾大人拉下马不成?可惜虽然姓曾的老狐狸经常将一堆棘手的事情推给他,但是他却同样需要这个老家伙做挡箭牌。他可不是柳浮云,就算现在曾大人下去了他也坐不上承天府尹的高位。跟别的官员比起来,这个老狐狸已经算是好相处了。
摇摇头,陆离转身朝着承天府的方向漫步而去。一个小巧的蜡丸从他袖中划落到手心,陆离垂眸看着那小巧的蜡丸唇边勾起了一抹极淡的笑意。想来…是终于有人要按捺不住了吧?
柳贵妃回到凤台宫中,毫无意外的砸了半个宫殿。吓得整个凤台殿的宫女内侍们跪了一地。柳贵妃气喘吁吁的坐在软榻中看着这满殿的狼藉,脸色惨白独子也开始隐隐作痛。宫女银叶跪到在她身边,吓得直掉眼泪,“娘娘!娘娘息怒啊!就算不问了您和陛下,也要为肚子里的小皇子想想啊。太医说了,你绝对不能再大动肝火了啊。”
柳贵妃脸色惨白,手指颤抖着恨声道:“要我怎么生气?!薛棠儿那儿贱人!陛下…陛下竟然会对那个贱人那么好!陛下…”想到伤心处,柳贵妃也忍不住红了眼眶,“陛下负我…。”
银叶吓得不轻,连忙扶住柳贵妃道:“娘娘,慎言啊。”不管陛下和娘娘私底下如何相亲相爱,说过什么海誓山盟,但是这些话却绝对不能放到外面说的,若是让人听去了,陛下不在意还好,若是陛下心中不悦以为娘娘心生怨怼,那就完了。
柳贵妃冷冷瞥了银叶一眼,咬牙道:“永春宫那个贱人!本宫要她不得好死!”
银叶心中暗暗叫苦,贵妃娘娘自从有了身孕状态一直就不太好。随着月份越大情绪变化也是极大,若是放在从前,娘娘如何会如此冲动。偏偏就是这个时候,宫中竟然出现了一个薛修容得了陛下的宠爱,这样下去,娘娘……
“娘娘!娘娘不好了!”门外,一个宫女急匆匆的进来道。
银叶脸色一沉,正要打断那宫女,柳贵妃却已经冷声道:“还有什么不好了?本宫现在就没有一处好的!说!本宫倒要看看,还有什么不好!”
那宫女跪倒在地上,颤声道:“回娘娘,太医刚刚诊出,长宁殿的王美人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什么?!”柳贵妃只觉得心口一阵阵闷痛,眼前也阵阵发黑。立刻就要站起身来,肚子却突然抽动了一来,柳贵妃脸色一变还没站起身来就一头栽倒在软榻里。凤仪殿的宫女们顿时吓得一团乱,“娘娘!娘娘!”
“快,宣太医!”
“快去请陛下!”
“娘娘!”
另一边的长春宫里,棠儿正站在窗口仔细的修剪花草。身后宫女内侍恭恭敬敬的侍候着,整个宫殿中宁静无声。如果半年前有人告诉她她有一天会像一个真正的大家闺秀一般整日不是看书聊天,就是弹琴跳舞,甚至还有闲情逸致修剪花草,她一定当那人是在百日做梦。但是理王府那段短期的训练显然还是有效果的,大部分时间她都能维持着一个宠妃该有的仪态和模样。
但是,这却并不是她喜欢的生活。虽然留在了深宫中,但是她也并不是和外面全无联系,陆离确实是兑现了承诺,义兄的身体虽然不能痊愈,但是确实并没有再恶化甚至是好了一些。但是想要真正完全解毒,她还是非赤血琉璃玉不可。可惜陆离那个混蛋,却无论如何也不肯告诉她赤血琉璃玉到底该怎么找。她不是没有怀疑过陆离根本就是骗她的,因为她这些日子在宫中也找过,根本没有半点线索。但是…她又能有什么法子呢?只有这一个法子啊。
如果最后还是找不到…薛棠儿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她就宰了陆离替义兄报仇!
“娘娘。”一个内侍快步进来,低声道:“娘娘,出事了。”
棠儿挑眉,有些懒懒地抬起头来道:“又出事了?凤台宫?”棠儿觉得理王完全没有必要特意去针对柳贵妃,就凭着她那个使劲儿作的劲头,昨晚也能将自己给作死。
其实这是棠儿的错觉,柳贵妃就算脾气不好也不是神经病,如果理王没有送她进宫来,没有那么多的事情,柳贵妃纵然骄纵也不会失去理智到连自己的身体都顾不得了。所以,某方便来说棠儿也算是居功至伟了。
内侍小声道:“刚刚传出消息,长宁殿的王美人有了身孕,贵妃娘娘听了之后立刻就晕了过去。”
“王美人?”
内侍点头道:“王美人是两个月前刚刚进宫的。是…皇后娘娘的外甥女啊。上个月陛下陛下不是临幸过她么,没想到…”说起这个,内侍也不知道是该羡慕还是该同情那位王美人。在宫中呆久了知道的事情自然就多了。陛下到了如今这个年纪都还膝下无子,并不是因为陛下的身体有什么问题,而是孩子根本生不下来养不大。别的不说,就是专宠六宫的柳贵妃,这次也不是第一次怀孕了。事实上据说这已经是柳贵妃第四次怀胎了,最早的一次还是陛下还是个皇子的时候。上一次却是差不多与商妃同时怀孕,没想到不仅两个皇子没能活下来,最后连商妃也跟着去了。这宫里…简直就像是遭了诅咒一样。
“皇后的外甥女?”薛棠儿挑眉。
内侍点头道:“听说是皇后娘娘嫡亲妹妹的女儿,不过王家这几年家道中落,否则也不会将家中嫡女送进宫来。”其实何止是王家,就是皇后的娘家甄家不是一眼的家道中落么?皇后娘家又如何?不得陛下看重还不如一个妃子的娘家看着风光。
薛棠儿嫣然一笑道:“皇后娘娘这次倒是下了血本了。”
“娘娘…”内侍有些尴尬地想要提醒自家主子,在宫里许多话都不能乱说。
薛棠儿也不在意,放下了手中的剪子走到一遍洗了手道:“既然如此,就去皇后娘娘那里道贺吧。”
“那贵妃娘娘那里…”
薛棠儿嗤笑一声,“这会儿过去,说不定她就要吐血了,到时候还是要怪在我身上。真是想不到,贵妃娘娘竟然是一个如此天真烂漫的人。”
没错,就是天真烂漫。当初陆离告诉自己这个词的时候薛棠儿只是嗤之以鼻,一个天下大名鼎鼎的宠妃,竟然被陆离认为是一个天真的。但是在宫中的日子越久,薛棠儿就越发的佩服陆离看人的眼力,那时候他甚至都没有见过柳贵妃。柳贵妃确实是一个天真的人,她竟然天真的相信一个皇帝是真心真意的爱着她的。她竟然也是一心一意的爱着皇帝的。正是有些好笑,真是有些好笑,这偌大的皇宫三宫六院这么多女人,竟然只有这个骄纵蛮横心狠手辣且不讨喜的女人是真心爱着皇帝的。
如果柳贵妃是个工于心计的女人,她大概也就不会将自己气成这个样子了。
此时的柳家后宅,柳浮云正靠着床头上出神。往常总是深邃的目光落在窗户外面的精致的花园中显得有些空洞而悠远。只是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他眼中并没有窗外美丽的风景,思绪早就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腿上的伤让他行动有些不便,柳浮云也没有拖着伤腿到处走动让人幸灾乐祸的兴趣。这个家虽然府邸堂皇,占地广阔仿若王侯府邸,虽然家里人丁兴旺,但是柳浮云却总是觉得冷清寂寞。这个家里总是那么浮躁,总是充满了敌意和争斗,其实远没有寻常人家来得自在。
浮云公子也并不是天生就如此强势,非要以弱龄压得一干兄弟姐妹抬不起头来。但是很小的时候柳浮云就发现,如果他不这么做,在这个家里的日子真的不好过。他的那些所谓的兄弟并不会在意他们对付的可能是一个还未满十岁的孩子,他们只在乎他是柳家的嫡子,是将来要抢了他们的财产的人。
“暮儿。”一个雍容雅致的妇人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面带担忧的望着他。
柳浮云回过神来,有些意外地道:“娘,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如今柳家的大夫人,柳浮云的生母,柳咸的继室。当年柳夫人嫁给柳咸的时候柳贵妃已经是皇子侧妃,当时的昭平帝为了抬高爱妾的娘家,替柳咸做主娶了出生书香门第官宦世家的柳夫人为继室。原本也没什么,虽然柳家身份低了一些,柳夫人娘家迫于皇子的压力也只得将女儿嫁了。但是谁知道昭平帝登基之后越发的专宠柳贵妃提携柳家,甚至气死了李皇后冷落继后,提起柳家和柳贵妃,人们想到的几乎就是妖妃佞臣四个字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以此为荣的,至少柳夫人的娘家就受不了,因此昭平七年皇帝为柳贵妃兴建凤台宫的时候柳夫人娘家终于受不了京城的流言蜚语辞官,然后火速的将全家搬离了京城保全了自己书香门第的名声。
至于柳夫人和柳咸,从来就没有什么话能说到一起去。这么多年,柳夫人也只有柳浮云这一子也说明了夫妻俩感情很一般。平时柳夫人总是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吃斋念佛或看书静养,柳家的大小事务都是交给二房的夫人再管的。
柳夫人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儿子满身伤痕眼中带着疼惜,“好好地出去一次,怎么又将自己折腾成这样?”
柳浮云笑道:“母亲这么说,倒像是孩儿京城受伤似得。”
“你…”柳夫人摇摇头,叹气道:“上次伤了手,这次又伤了腿你还好意思说。暮儿,你都这么大了还没成家,你……”
柳浮云摇头,“母亲,三嫂才刚过世不久…”
“那是老三造的孽,管你什么事?”柳夫人没好气道。
柳浮云摇头道:“公主是君,柳家是臣,公主因柳家而死,无论如何为公主守孝一年也是应该的。”
柳夫人一愣,蓦地苦笑道:“在这种地方呆久了,我也变得…暮儿,娘真后悔当初没有让你跟着你外祖父离开京城。”
柳浮云淡淡一笑对母亲的话并不以为然,若是想要带着他一起,外祖父一家只怕也走不出京城了。柳夫人轻叹一声道:“母亲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母亲只盼着你能好好地。暮儿如今心中可有中意的姑娘了?”柳浮云一怔,好一会儿方才慢慢摇了摇头。
柳浮云不解,“我仿佛听说暮儿中意沈家的姑娘,只是那姑娘好像是对穆家大公子中意。感情之事,不可强求。”
柳浮云哭笑不得,“母亲,真的没有。”他确实是对沈含双有些另眼相看,倒是若说对她有多深的男女之情,却不见得。沈含双是他见过的最聪明的女子之一,只是她的心也比寻常女子要大得多。如果当初的定亲没有意外,柳浮云并不介意娶她。但是现在柳浮云已经看的清楚,沈含双绝对不是甘心只做一个内宅命妇的女子,柳家已经够乱了,这样的女子柳家消受不起。
“当真没有?”
“当真没有。”柳浮云坚定地道。
柳夫人打量了他良久,只能叹了口气无奈的放弃了。伸手拍拍儿子的道:“罢了,娘不问你。柳家这些事,你能做便做,不能就算了吧,你父亲的儿子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柳浮云沉默地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门外传来一阵凌乱脚步声,柳家的管事出现在门外满头大汗一脸焦急,“十三公子!”
“出什么事了?”柳浮云皱眉。
管事道:“十三公子,刚才宫里传来消息,贵妃娘娘昏过去了。”
柳浮云皱眉,“怎么会?”
管事看了一眼柳夫人低声道:“听说…宫中王美人有了身孕。”闻言,柳夫人原本温婉的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神色,冷声道:“暮儿刚受了伤动弹不得,你这时候来跟他说这些有什么用?”
管事有些为难,还是道:“老爷说问公子能不能入宫去看看贵妃娘娘,也劝劝她。贵妃娘娘也就能听得进十三公子的话了。”
“给我滚!”柳夫人终于怒了,“滚出去!我儿子因为柳家这些破事已经被砍了一根手指,你们还想让他连腿都好不了么?滚出去!”皇宫之中除了皇帝皇后和高位的妃子能用步撵,任何人入宫都是要走过去的。大夫早就说过了,柳浮云的腿受伤之后就没有好好医治,如果不想以后有什么后遗症的话,十天之内最好不要下床。
管事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了几步犹豫地看着柳浮云和柳夫人。柳夫人还待说什么,却被柳浮云一把抓住,“母亲,我去。”
“什么?!”柳夫人脸色一变,“暮儿,你疯了么!你的腿还要不要了?”
柳浮云淡淡一笑,安抚着母亲道:“母亲放心,我心里有数。儿子也不想将来瘸着腿见人。”
柳夫人眼中的泪终于忍不住流了出来,“将你生在柳家,是不是娘错了?”
“母亲说得这是什么话?”柳浮云道:“母亲回去歇着吧,孩儿没事。”
柳浮云含恨扫了那管事一眼,“你回去告诉柳咸,若是暮儿有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他的!”
管事连忙退了出去,往日见到大夫人总是冷冷淡淡却从不发脾气的模样,没想到发起火来竟然如此可怕。
陆离并不知道他离开皇宫之后宫中发生了什么事,回到承天府打开那可蜡丸,封在里面的小小的纸片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自己。陆离看完之后直接将纸条揉碎了扔进了旁边的香炉里。看着香炉中青烟缭绕,陆离若有所思地笑道:“东方靖,你未免太着急了一些。”
或许不止是东方靖一个人着急,皇后的娘家甄家,高阳郡王府,怀德郡王府,流云会,穆家,甚至还有许许多多从未崭露头角的人家,谁不着急呢?如果柳贵妃真的生下一个健康的皇子,多少人的计划和布局都要被打破啊。现在因为古塘的事情,承天府处理土地兼并的事情几乎停摆,所有人没有了后顾之忧自然想起柳贵妃和她的孩子来了。
“陆大人。”门外,有衙役的声音响起。
陆离抬起头来,“进来,有什么事?”
衙役恭声道:“回大人,曾大人令小的禀告大人一声,宫里出事了。大人刚从宫里出来…”
陆离问道:“什么事?”
衙役道:“好像是柳贵妃突然晕过去了,柳家那位浮云公子已经入宫去了。”
“柳浮云?”陆离有些意外,“他不是受了重伤么?”
衙役点点头,“是啊,所以大人才有些担心啊。”连养伤的柳浮云都进宫去了,可见事情不小。若是柳贵妃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意外,只怕是一大群人要倒霉了。
陆离淡淡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回去替我谢谢曾大人。也请曾大人放心,宫里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他连话都没有跟柳贵妃说两句,更何况他在御书房里待了近一个时辰,柳贵妃要出事早出事了。所以这事怎么看都跟他没有什么1关系,不过…跟薛棠儿有没有关系就不好说了。
“是,大人。”听陆离说没关系,衙役也松了口气,连忙退了出去。
陆离还没来得及思考到底是怎么回事,门外又有人来禀告,“怀德郡王有请。”
陆离思索了片刻,终于还是答应了下来。整理了一下衣冠便出门往怀德郡王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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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德郡王并不是个喜好宾客的人,所以京城里到过怀德郡王府的人并不多。陆离虽然孤身前往怀德郡王府,但是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只要怀德郡王还没疯,他就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安分守己,或许还能替自己争取到几天转圜的时间。如果陆离进了怀德郡王府却出不来了,只怕怀德郡王府当天就要被承天府给抄了。
整个府邸空荡荡的显得有几分冷森,怀德郡王正在一处水阁里与姬妾寻欢作乐。
陆离挑眉,这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还是破罐子破摔?
听到下人的通禀,怀德郡王这才回过头来看向站在水阁门前的陆离笑道:“原来是陆大人啊,随便坐。”
陆离踏入水阁,淡淡点头道:“多谢王爷,不知王爷召见所为何事?”
怀德郡王懒洋洋地靠在一个容貌妩媚的女子怀中盯着陆离打量。陆离也不着急,坐在一边任由他看着。好半晌,才听到怀德郡王嗤笑一声道:“陆大人这次立了大功,不知道皇帝陛下可有什么赏赐?”陆离淡定地道:“微臣不过是做的分内之事,并没有什么值得陛下赏赐的地方。”
“哈?”怀德郡王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推开了身边正俯身喂自己喝酒的美女坐起身来,道:“哦?陆大人在古塘县破获了那么大一个兵器铸造坊,这两天军中朝中皆不得安宁,这么大的事情原来在陆大人眼中并不算什么大事儿?”
陆离道:“这些都只是臣的分内之事。”
“好一个分内之事!”怀德郡王终于有些怒了,死死地盯着陆离道:“陆大人,让人暗中在本王府外布下兵马监视,也是你的分内之事?”
陆离有些意外的挑眉,原来是已经发现自己被监视了么?不过,这可跟他没什么关系,监视怀德郡王府的人可不是他派去的。
“这个...臣不知道王爷说得是什么。”陆离道。
怀德郡王冷笑,“现在否认也没用。”
陆离摇头道:“王爷想多了,臣只是一个从六品的小官,京城里的兵马王爷看哪一个是微臣能够调动的?”
怀德郡王又不是麻木不仁的傻子,从在红叶村开始他就感觉到了不好。只是开始还存着一份幻想,等到他想逃的时候就发现羽林营的兵马总是有意无意的拦着他。等到回京之后,这种情况就更甚了。更何况,逃走了他又能去哪里?他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郡王,让他从此隐姓埋名落魄天下他也受不了哪个苦。
怀德郡王心中的纠结陆离能猜到几分,但是他不明白的是这个时候怀德郡王找他干什么?难道是打算拿他泄恨或者是拿他威胁朝廷?无论是哪一个效果都不会太好才对。
“不知王爷召微臣前来,所谓合适?”陆离问道。
怀德郡王盯着他道:“皇帝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如此忠心耿耿?”
“为君尽忠,岂非为人臣子本分?”陆离道。
怀德郡王冷笑,“是么?陆大人可真是个忠臣,可是有人却不是这么告诉本王的。本王听说,如今宫中那么薛修容,跟陆大人是认识的?”
陆离眼眸一沉,神色却依然从容淡定的回望怀德郡王。
见他如此,怀德郡王倒是有些放肆的大笑起来,“陆离,你好深的心思。你跟薛修容到底是什么关系?你说若是陛下知道了此事,还会不会觉得你是个忠心耿耿的臣子?如果宫里那位贵妃娘娘知道了此事,柳家会如何对你?啊,本王想起来了,柳家跟你的关系本来就不太好。难不成...你原本就是为了对付柳家?”
陆离淡淡道:“王爷的这些消息,听起来不像是自己打探到的。”如果是怀德郡王自己打听的,就应该知道真正跟薛棠儿有关系的人不是他,而是理王。
怀德郡王眯眼看着他,“你想要说什么?”
“旁人说什么就姓什么,难怪一败涂地而不自知。”陆离道。“
“放肆!”怀德郡王勃然大怒,目光恶狠狠地盯着陆离。
陆离唇边勾起一抹嘲弄地笑意,道:“难道不是?真可怜德亲王一代英杰,好不容易熬过了当年那场宫变,却留下了这么一个无能地继承人。如今看起来,怀德郡王府只怕是也将消散于世间了。”
怀德郡王怒道:“陆离,别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陆离垂眸道:“王爷想要杀我有什么难的?既然如此,本王怎么不动手?”
怀德郡王咬牙,他当然不能现在动手。现在皇帝还没有对他动手,不管是因为证据还没收集完还是有什么别的顾虑,总算是给了他几天可以转圜的余地。一旦他对陆离动手,承天府立刻就能找到理由上门,到时候才是真的完了。
陆离有些同情地看着他,“王爷何必呢,陛下既然对王爷动了心思,其实无论如何王爷都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凭什么?!”怀德郡王终于忍不住怒吼道,“他凭什么高高在上的坐在皇位上?这些年出了宠爱姓柳的那个女人他做过什么?当初那么多叔伯因为他而死,就连我父王都...他做了什么?那个昏君!他凭什么安安稳稳的享受一切!”
陆离垂眸,不去看已经出离愤怒的怀德郡王。心中暗道:当年那场宫变是怎么回事还不好说呢,怎么可能所有的人都是因为昭平帝而死?只怕是有不少人是想要昭平帝死吧?至于昏君么...陆离倒是没有觉得昭平帝有多昏庸,最多也就是比较随心所欲而已。古往今来比他荒唐的皇帝多了去了。就算是怀德郡王上位,也未必就比昭平帝好到哪儿去。
不过怀德郡王竟然有这么大的怨气倒是出乎陆离的意料之外,按说真的要有怨气的话也应该是曾经经历过那场宫变的高阳郡王才对。就连东方靖那时候都太小了,只怕也没有什么切身的感受吧。
旁边的两个女子早就被如此暴露的怀德郡王吓得跪在一边簌簌发抖。
等到他发泄完了怒火,陆离方才问道:“所以,王爷是承认古塘县的所有事情都是你做的了?”
怀德郡王冷冷一笑道:“陆大人不是说了么,陛下竟然已经对本王动了心思,本王无论如何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了,那陆大人还有什么可问的?”
陆离道:“红叶村的所有地契和资料都被于敏光给毁了,郭威到现在都还没有开口。其实原本承天府即便是怀疑王爷,也是抓不到什么把柄的。”怀德郡王脸色微变,紧紧地盯着陆离,只听陆离继续道:“但是那天晚上的刺客,却留下了一块属于德亲王的令牌,王爷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怀德郡王顿时脸色铁青,双眸喷火。
已经说得如此清楚,他哪里还能不明白?他被人算计了!那天他确实安排了人去杀人灭口,但是却绝对没有给过任何人他父王的令牌。在飞羽营的包围之下杀人灭口本就是个危险的事情,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恨不得毁于一旦,更何况是恰巧带着这么一块令牌?
陆离继续道:“是否有人告诉王爷,下官与薛修容是旧识,只要王爷以这件事做要挟,说不定下官就能够设法放王爷一条生路?王爷既然自诩了解下官,就当听说过下官并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若真有此事,比起被王爷要挟,杀人灭口才更符合下官的行事吧?”
“杀人灭口?”怀德郡王不屑地瞥了陆离一眼。仿佛是在说:就凭你?
陆离摇摇头不去与他讨论自己是不是有杀人灭口的能力,只是道:“王爷若是觉得给你这个消息的人是真心为你好,不妨先将这个消告诉陛下看看。”
“你当真不怕,还是装模作样?”怀德郡王怀疑地盯着他道。
陆离笑道:“王爷多虑了,下官只是相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至于薛修容是谁的人...王爷若是还有时间的话,不妨让人好好调查一番。”不过看起来怀德郡王可能是没有这个时间了。陆离站起身来,道:“王爷若是没有别的什么事情,请恕下官先行告辞了。待得太久,我怕门外的人忍不住冲进来。”
怀德郡王冷沉着脸也没有阻止,陆离拱手告辞,转身走出了水阁。
水阁里,怀德郡王靠在榻边垂眸思索着什么,脸上的神色阴沉不定。一个女子靠上前去,娇声道:“王爷.....”
“滚!”怀德郡王一把推开她,厉声道。
外面,陆离不紧不慢的朝着大门外走去,面上的神色却渐渐地有些阴沉了起来。是谁告诉怀德郡王他和薛棠儿有关系的?东方靖?不可能,东方靖不会做这种自掘坟墓的事情。真要查起来,薛棠儿和东方靖关系才是最明显的。那么...对方是怎么将他和薛棠儿联系到一起去的?真有什么证据不太可能,除非薛棠儿自己反水。难道只是猜测或者纯粹的胡说八道?这样对对方又能有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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