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安德郡主~第八十四章 小别胜新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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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一场并不算太厉害的变故,两个孩子还是有些被吓着了。看到谢安澜回来之后,西西和惜儿一人一边拉着谢安澜的衣角不肯松手。谢安澜对着两张怯生生的小脸也有些愧疚,横竖眼下也没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去探望安抚过了谢秀才之后便拉着陆离在院子里陪两个孩子玩耍。
自从过完年之后,无论是谢安澜还是陆离总是很忙,确实是没有什么时间陪着两个孩子。因此有了爹娘陪伴,两个孩子很快便忘记了之前的害怕,恢复了小娃娃的本性。就连原本比较安静乖巧的惜儿也变得活泼了很多。
如今的谢啸月已经是一匹强壮的大狼了,因为谢安澜经常让人带着它出城到处跑,谢啸月也变的更加像一匹狼而不是一条狗狗了,身上多了几分属于狼的彪悍和野性。不过对谢安澜却还是一如从前的亲近。抖动着身上的毛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还围着谢安澜和陆离转了两圈。一双狼眼很有几分睥睨天下的气势。
谢安澜含笑揉了揉它的毛发,谢啸月也不生气,任由谢安澜拨弄自己厚重的长毛。时不时抖了抖以大眼晴示意谢安澜:不要弄乱了本王的发型!
看着它可爱的模样,谢安澜忍不住笑出声来。依偎在谢安澜怀中的西西也跟着凑过来跟谢啸月玩儿。
“娘亲,谢啸月长得好大啊。”
谢安澜点头道:“是啊,谢啸月长大了。”
西西十分的羡慕,“西西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谢安澜想了想,“这个啊,西西每天多吃一点饭,很快就能长大了。”
西西道:“西西比惜儿吃得多。”
谢安澜捏捏他的小脸道:“所以啊,西西是哥哥,惜儿是妹妹。”
坐在一边的陆离伸手将西西招到自己面前随口考了他几个问题,西西虽然还小启蒙却学的十分不错,对陆离的问题都一一答来显得游刃有余。谢安澜也不去打扰他们,抱着惜儿在一边玩耍。惜儿对于这样有爹娘陪着一起玩儿的经验十分有限。开始还有些不奇怪,总是努力的想要蹦起一张小脸。只是到底还是个孩子,没三两句话就让谢安澜哄的笑逐颜开。谢安澜暗暗在心中吐槽,也不知道冷戎是怎么想的,漂漂亮亮的一个小姑娘,据说还是他的义女,愣是给往冰块脸的方向去教。幸好惜儿还小,不然哪里能看到这么萌萌哒小萝莉啊。
想到此处,谢安澜吧唧在惜儿的额间亲了一下。惜儿呆了呆,睁大了水汪汪的眼睛摸着自己还留着微微的温度的眉心往这谢安澜出神。谢安澜忍不住又将小萝莉搂在怀里一阵调戏。
这边的欢笑惊扰到了另一边的陆离和西西,西西眨巴着眼睛略带羡慕地望着惜儿。陆离冷淡的神色也温和了几分,轻声唤道:“青悦,过来。”谢安澜扭头看着他对着自己含笑的俊颜,突然觉得脸颊有些微的发红。抱着惜儿走到陆离坐着的树下,笑道:“怎么了?”
陆离拉着谢安澜在自己身边坐下,谢安澜也不矜持身子一歪舒服的靠到了陆离的肩上。又朝着眼巴巴望着她的西西招了招手。西西眼睛一亮立刻凑了过去,“娘亲……”谢安澜含笑将他一块揽入怀中。陆离低头看着眼前的一大两小,眼神更加温和了几分,伸手将谢安澜圈入自己的怀中。
睿王和冷戎进来的时候就是看到这么一副温馨的让人不忍打扰的场景。冷戎回头看了一眼睿王,不得不在心中承认,或许如今的小公子根本不需要所谓的亲人和亲情,因为他已经替自己寻找到了另外的可以替代的感情。
他们一进门谢安澜就察觉到了,抬起头来朝着门口看了一眼。陆离察觉到她的动作,也跟着侧首看过来。
冷戎轻咳了一声,陪笑道:“见过公子,小姐。”这…称呼是不是有点奇怪。但是,一个是王爷的外甥,一个是王爷的徒弟,好像没什么奇怪的啊。
谢安澜立刻就注意到了冷戎的称呼变化,微微一笑道:“冷将军。”
冷戎瞥了一眼还站在一边没有说话的睿王殿下,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不管了,王爷自己都不着急,他只是个属下管这么多干什么。
“义父。”惜儿看到冷戎也十分高兴,立刻挣扎着从谢安澜的怀中下来,走到了冷戎跟前恭敬的行礼。
“欢儿,这些日子可好?”冷戎看到惜儿也是十分高兴的。这孩子是他军中一个属下的遗孤,资质十分不错又怜她身世孤苦才收为了义女养在身边。虽然是存着一分为睿王府培养人才的想法,但是冷戎对她也是真心疼爱的。如今看到惜儿似乎比往日多了几分活泼,心中也是十分欣慰。
惜儿点点头道:“娘亲和爹爹对惜儿很好。”
“……”这又是什么辈分?冷戎思索着要不要找个时间解除和欢儿的关系。如果能做这两位的女儿,必然比跟着他要好得多。
惜儿是个很敏感的孩子,冷戎还没有说什么她就像是察觉了冷戎的想法一般,伸出小手搂着他的双腿,“义父不要欢儿了么?”
冷戎心中一软,揉揉她的小脑袋道:“怎么会呢?义父可是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啊。”
谢安澜起身笑道:“惜儿这些日子也很是想念将军,之前跟着芸萝学做女红,还替将军做了个荷包念着要送给将军呢。”虽然看起来有些惨不忍睹不知道冷戎敢不敢用,但是总归是小孩子的一番孝心么。
如果是按照谢安澜的想法,除非是惜儿自己喜欢她是不会考虑让她学女红的。毕竟她青狐大神连缝一条破缝都能歪到老远,不也顺顺当当的过了一辈子么?这辈子虽然有了原主的一点遗赠女红没那么惨不忍睹了,却也着实是没有什么爱好。在她看来,这纯粹就是一个浪费时间的事情。不过芸萝和史三娘还有府中的女管事等人却苦口婆心的劝告,女孩子家还是要学一点的。就连朱颜都嘲笑她,照她的法子教小姑娘,将来小姑娘嫁不去你赔啊。于是,惜儿这才时不时跟着芸萝学起了女红。
冷戎听了这话果然十分帖慰,一把抱起惜儿道:“走,带义父去看看你做得荷包。”同时瞥了睿王殿下一眼,王爷,您自求多福吧。
目送冷戎离去,谢安澜再侧首看看陆离和睿王,心中淡淡一笑也跟着抱起了西西,“西西,跟娘亲去看看今晚吃什么好不好?”
西西难得一个人霸占娘亲,心中十分欢喜。搂着谢安澜的脖子道:“好的,娘亲。”
谢安澜朝着谢啸月打了个手势示意它留下,谢安澜刚刚抬起的身子有爬了回去,百无聊赖地用尾巴扫着陆离的脚步半闭着眼睛眼神。时不时的睁开眼看一眼睿王,似在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
随着谢安澜的离去,院子里一时间有些寂静。两个同样出色的男子,一坐一站相对无言。良久,陆离方才淡淡道:“王爷,请坐。”同时伸手倒了一杯茶放到跟前的桌面上推到了对面。
睿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道:“你就真的不打算叫本王一声舅舅么?”
陆离微微挑眉,道:“王爷觉得…陆闻说得,都是全是真话么?”
睿王道:“至少这件事他没有撒谎。其实…他隐瞒了多少事情本王并不在乎,因为…最重要的,本王已经知道了。”睿王在陆离对面坐了下来,定定地看着他,将手中一张纸笺推到了陆离跟前道:“这是你母亲留下来的那张纸卷上的内容。”
这上面写着的自然不是原文,原本那张纸笺上的内容就算陆离是天纵之才他也不可能破译的出来。这上面是睿王重新翻译摘抄下来的内容。陆离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来一目十行的扫过了。
那其实是安德郡主留下的一份诀别信。信中也将当年发生的事情说了个清楚。其实最开始景宁侯没有想要害安德郡主,从一开始所有人想要算计的都是睿王。睿王府除了西北军意外还隐藏这一支秘密的力量,这一支力量没有称谓也没有职位,甚至睿王本人也无法随意指挥他们。唯一能够指挥他们的只有一块特制的玉符,只要得到它就能够得到这支力量。而这枚玉符,原本就掌握在安德郡主的手中。昭平帝之所以联合景宁侯谋害安德郡主,就是想要得到这个玉符,可惜他们没有找到反倒是被安德郡主发现了。为了避免安德郡联络睿王,他们断掉了安德郡主能够通往西北的所有的通信。另一方面,其实也是想要逼安德郡主在无奈之下调动这些力量。只可惜从头到尾,他们什么都没有得到。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支所谓的力量跟他们想象的根本不一样。也不是睿王府拿来私用的,所以即便是安德郡主当时真的调用了那些人,其实用处也不大。或许能够逃出京城,但是那些势力也会从此被所有人知晓。那只是一个情报组织,而且是对外的绝大部分人都散布在西戎,胤安,莫罗等周边国家,为睿王府传回各国的消息。必要时候令主当然也能用玉符命令这些人做一些刺杀营救之类的任务,但是并不会比花钱买来的杀手组织好用多少。当年安德郡主之所以能够逃出景宁侯府,就是因为身边的小丫头就是这个组织的一员。
在昭平帝的眼中,这或许是一支秘密的强大的比西北军更加精锐的兵马。其实,完全是他想得太多了。睿王府存在了上百年,最初的第一代睿王和当时的皇帝都是当世英才,自然是雄才大略。当时的天下也不如现在稳定,各国征战不休,皇帝本有一统天下的雄心壮志,才与睿王府暗中商议了布下了这么一个几乎包含了周边各国的情报组织,就是为了将来一统天下准备的。或许是天妒英才,或许是上天并不允许如此强大的野心实现,皇帝早逝,将朝堂和年轻的嗣君托付给了当时的睿王。然而当睿王将年轻的新皇教导成合格的王者,准备继续先帝的宏图大业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年轻的皇帝已经在防备自己的皇叔了。于是,这件事便就此按下,不久之后睿王病逝。
从那以后,每一代的睿王和皇帝都在努力的维持着这个微妙的平衡。这个当年先皇和睿王亲手布下的秘密组织便也一代代在睿王府手中传了下来,也隐隐约约的在历代帝王之间流传。却都是讳莫如深,谁也没有亲口问出来过。
听着睿王解释了这个组织的存在,陆离微微蹙眉良久方才问道:“如果睿王府没有人了,玉符也不知所踪,这个组织可还会启动?”
睿王微微扬眉,似乎有些不解他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片刻后方才道:“会,如果确定发生对东陵有巨大影响的事情,各国的管事有权利做出决定。但是…他们也有权利决定不管,或者永久沉寂。但是,除非事关睿王府的嫡系血脉,他们不会插手非关国家兴亡的事情。”
陆离心中闪过一丝了然。前世他在西戎轻而易举的挑起了西戎皇室争斗,几乎弄得西戎皇室死伤殆尽。这其中或许就有这些人暗中相助。
陆离道:“睿王府如何确定他们永远忠诚?”
睿王淡淡道:“没有人能够保证永远忠诚,睿王府也不会强求。但是,只要睿王府存在,就必定会让那些背叛的人付出代价。”
陆离点点头,低头继续去看那份诀别信。
当年的事情并不如陆闻说得那般轻描淡写,景宁侯和昭平帝谋害郡主既然被发现了,就只能一面下令四处追捕安德郡主,一面加紧了对睿王府和西北军的打压。苏绛云的背叛让逃出去的安德郡主寸步难行。但是她依然利用所剩的极少数苏绛云并不知道的力量做了很多事情。当年原本昭平帝是暗中联合了西戎,胤安和莫罗以及西北军附近的驻军准备同时发难对付西北军的。但是安德郡主却派人杀了西北军驻地附近的几个将领,又让人带去了自己的亲笔信劝说莫罗女王打消主意。同时启用了隐藏在西戎领兵的将领身边的细作。只要西戎真的起兵,隐藏在那里的细作就要不惜一切代价杀了领兵的将领。所幸西戎人发现东陵国内根本没有动静,莫罗女王不仅退兵还将兵马陈列到了自己的边境的时候,干脆利落的缩了回去。
唯独只有胤安,隐藏在胤安的细作根本奈何不了宇文策,反倒是被他折腾的元气大伤不说。胤安兵马和西北军那一仗打得十分激烈,将睿王牢牢地缠在了军中。又有昭平帝的多方阻绝,安德郡主送给睿王府的信函当时是一封都没有收到。等到睿王收到信的时候,安德郡主也已经死了。那一仗,不仅仅是胤安元气大伤,睿王府也没有讨到多少好处。只是当时多名将领被刺的事情也吓到了昭平帝,一时间又找不到替代的人,昭平帝才没有再出手对付西北军。
不得不说,昭平帝这些年一直装孙子,有很大的可能是被吓到了。还有就是害怕睿王察觉当年的事情之后的反应。当年分明是那般完美的布局,却在他还来不及想清楚的时候就被人打的四分五裂。倒是最近,昭平帝的胆子不知道怎么好像恢复了,可能真的又吃了豹子胆了。
虽然信函中只是寥寥数语,陆离却能清楚的感觉到当年安德郡主身份的形势危急。信函的最后,交代的便是陆离的事情。安德郡主几乎是在发现景宁侯府地道动作的同时发现了自己怀有身孕。但是她却丝毫也没有声张,甚至连日日跟在她身边的苏绛云都隐瞒了下来。她是睿王府的郡主,并不是天真不懂事的小丫头。有的事情没发现的话没什么,一旦发现一点端倪很多事情便都清楚明白了。因此她怀着身孕与景宁侯和昭平帝周旋了两月,然后才从容的离开了侯府找到了陆闻。
陆闻并不是一个难以控制的人,即便他但是深爱着苏绛云安德郡主依然有办法让他乖乖听话。等到安德郡主生下了陆离,昭平帝对她的搜捕不仅没有渐渐减少,反倒是变本加厉。安德郡主知道,那必定是因为边关的战事已经接近尾声,兄长快要回来了。而且,安德郡主发现寻找她的人不仅仅有景宁侯府和昭平帝的人,还多了胤安苍龙营的人。当时安德郡主在京城已经全无势力,被找到只是早晚的事情。安德郡主清楚,如果自己被宇文策找到,她大概不会有事,但是陆离必定难逃一死。睿王只怕也要因此被宇文策胁迫。如果她们被昭平帝找到,她和陆离都难逃一死。最后安德郡主选择了回到景宁侯府,然后从容的死去。
其实安德郡主死去的消息并不是景宁侯府和昭平帝传出来的。而是在安德郡主回府的同时就传了出来,并且传的整个京城都是,根本就无法压下去。原本还想利用安德郡主来引诱睿王回京自投罗网的昭平帝和景宁侯府只能捏着鼻子认了。睿王回京最快也还要两个月,到那个时候安德郡主死了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东陵了。安德郡主一死,不管是病故还是意外,睿王岂能半点也不怀疑?想要让睿王毫无戒备的回京受死,想都不用想。
再剩下的就是交代如何挟制陆闻,以及陆离的事情了。看完这并不算长的一封信,陆离沉默了良久。
睿王神色也很是复杂的看着他轻叹了口气,道:“若不是为了本王,绯儿也不会那般决绝。你……”
陆离抬眼,平静地道:“王爷言重了,郡…母亲只是做了她应该做的事情。她是睿王府的郡主,并非寻常人家的闺秀。”
睿王脸上的笑容有些苦涩,“本王倒是希望…她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当年,本王回京之后才收到绯儿留下来的一封信。言道她遗失了一件珍宝在外面,求本王务必替她寻回。可惜苏绛云的背叛让她无法将信写的更仔细一些,这些年…本王一直在想,绯儿留下来的到底是什么。却没想到,竟然是你…”绯儿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也是如今睿王府下一代仅有的血脉,确实可称得上是珍宝了。
“你这些年,可受苦了?”睿王问道。
陆离摇了摇头,早年过得确实是有些憋屈,但是陆离并不觉得那算是什么苦。
睿王点点头道:“也是,能娶了那么一个媳妇,本王看你这些年不管是经历了什么也算是值得了。”
提起谢安澜,陆离神色也跟温和了几分道:“遇到她,却是我三生之幸。”
睿王偏着头打量着他,道:“本王倒是有些好奇,陆闻那样的脓包,怎么能养出你这么个儿子。”
陆离淡淡一笑,并不打算回答他这个问题。睿王也不在意,只是看着陆离道:“你当真就不打算叫本王一声舅舅?”
陆离沉默了片刻,伸手拿起桌边的茶壶给他重新续上了茶水。睿王端起来喝了一口,就听到对面的人低声道:“舅舅。”
端着茶水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茶杯中的水有两滴洒到了石桌上。睿王半晌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方才轻叹了口气道:“本王对着你,实在是说不出来好孩子三个字。不过…本王很高兴。”说完,站起身来拍了拍陆离的肩膀,转身往外面走去。同时一抬手一缕劲风射向围墙边的大树道:“偷听这么久还不下来?本王能吃了他么?”
树上的枝叶微动,谢安澜从树上滑了下来,笑嘻嘻地道:“恭送师父。”
睿王轻哼一声,拂袖而去。
谢安澜走到陆离身边坐下,笑眯眯地看着他。陆离无奈地轻叹了口气,道:“夫人看什么?”
谢安澜眨眨眼睛道:“看看他有没有欺负你啊。”
陆离微微挑眉,“夫人不是都听到了么?”
谢安澜轻哼一声,道:“我刚来。”她要是能在睿王的眼皮子底下爬到树上去藏起来,就不用被睿王折磨这么久了。陆离不由低声一笑,伸出双手圈住她纤细的腰肢,轻声道:“没有。”
谢安澜偏过头看着,“那你这是怎么了?”看起来心思重重的模样。
陆离将下巴枕着她的肩头,道:“有点不习惯。”
谢安澜笑道:“看出来了,放心,你不习惯,睿王殿下比你更不习惯。”虽然睿王殿下表现的一如往常的威武霸气,但是谢安澜却从中窥探到了一丝小心。显然是既不知道怎么表现的亲切和蔼,又担心表现的太过生疏让外甥心里不舒服。谢安澜表示,说不定这辈子就这一次看睿王殿下笑话的机会了。不好好看看怎么行呢。
陆离淡淡一笑,道:“想听睿王…殿下跟我说的事情么?”梗了一下,陆离决定还是继续称呼睿王殿下比较好。反正这认亲一时半刻应该也不会公告天下,被人听去了反倒是不好。
谢安澜点点头,道:“好啊。”明亮的大眼睛就差没写着“快说快说”了。陆离轻笑了一声,就着枕着谢安澜肩膀的姿势将方才的事情仔细说了一边。谢安澜听完也是沉默了半晌,方才轻声道:“安德郡主也是个了不起的女子。”短短的一封信,其实又怎么能巨细无遗的告诉他们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但是只从信中就能窥见当年安德郡主的处境有多么艰难。而在那样的处境下,安德郡主竟然还硬生生地替睿王化解了几路敌人的攻击。其实如果当年她将那些人力势力都用到自己身上,安德郡主未必不能平安的逃出京城。只是这样一来,西北军只怕就要陷入几路兵马的包围之中了。那个时候睿王对西北军的掌控以及本身的能力只怕还没有现在这般厉害,其结果可想而知。
睿王说得确实没错,安德郡主为了睿王府和西北军,牺牲了她自己。
陆离沉默不语的轻抚着谢安澜的发丝。
谢安澜转身搂住他道:“有这样一个母亲,你应该高兴。”
陆离轻轻嗯了一声,谢安澜道:“以后回到上雍,咱们一起去给郡主扫墓吧。”
陆离点点头,伸手轻抚着她美丽的脸颊。低头将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道:“突然觉得…从前我自诩聪明,却错过了许多的事情。”
谢安澜道:“那时与现在不同,也怪不得你。”前世陆离出仕的时候睿王府早就没了,甚至连苏绛云薛铁衣这些人都没有了踪迹。陆闻又怎么会自找麻烦去将这些事情告诉别人呢?拿着安德郡主的财富,攀上陆家本家的关系,即便是最初对陆离还有几分忌惮和感情,等到睿王府彻底没落之后也就渐渐地消失了。好端端的,谁会去怀疑自己的爹是不是亲爹,娘是不是亲娘?陆闻确实是对陆离不好,但是这世上对庶子不好的亲爹多了去了。
陆离微微闭着眼睛道:“我并后悔…若不是有当初,我怎么会遇到你?”
谢安澜忍不住轻笑一声,道:“若不是有当初…就算我遇到你也要早早地踹了你。”别跟她提什么都是同一个人同一个灵魂,如果谢安澜遇到的是尚未蜕变之前的陆离,一开始就不会停留,早就溜了。所以,并不是两个人相遇就可以,还得在正确的时间遇到正确的人,才能有这样的一份缘分。
“咳咳。”闷咳,传来一声闷咳。
两人回头就看到陆英站在门口眼观鼻子鼻观心。
陆离道:“何事?”
陆英道:“睿王殿下说…晚上一起用膳。请四爷和少夫人早些过去。”
谢安澜喃喃道:“认了亲就是不一样,这是把知州府当成自己家了啊。”
陆离淡淡道:“知道了,下去吧。”
“属下告退。”陆英飞快的转身遁走。
晚上果然一家人一起用了个晚膳。席间冷戎陪着睿王喝了不少酒,陆离自然也跟着喝了几杯。倒是将谢秀才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在肃州大半年,谢秀才渐渐地也知道了不少事情。但是对于睿王突然出现在陆家跟他们一起用膳,依然还是有些接受不能。再知道睿王竟然是陆离的舅舅,而陆离根本就不是陆闻地道儿子而是安德郡主的儿子的时候,谢秀才险些晕了过去。于是也跟着喝了不少酒。到最后,席间除了两个早早被送下去休息的两个小娃娃,就剩下谢安澜一个清醒的人和冷戎半个清醒的人了。
让人扶着谢秀才去休息,谢安澜和冷戎对视了一眼,看了一眼趴在桌边已经睡着了的两个人相视苦笑。
冷戎今晚也喝了不少酒,同样有了几分醉意,不过到底还清醒着。谢安澜问道:“冷将军,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房间里,您…需要人送回去么?”
冷戎摇摇头,指了指旁边的睿王道:“让人将王爷送回去就可以了,我可以自己走。”
谢安澜点了点头,到门口去换了陆英和幸武过来。冷戎看了看陆离道:“王爷今天很高兴。”
“嗯?”谢安澜挑眉,她也猜到睿王应该很高兴,倒是着实没看出来他高兴了。超级闷骚莫过于此。
冷戎道:“王爷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喝醉过了,自从…老王爷过世之后。他总说…要随时保持清醒…”
谢安澜笑道:“陆离也很少喝醉。”
陆英和幸武很快扶着喝醉了的睿王出去了,冷戎也摆摆手有些晃悠悠的跟了出去。谢安澜看看门口无奈地叹了口气。扶着陆离起身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陆离醉的其实并不太厉害,他很少真正的喝醉,这次也只是稍微严重一些罢了。被谢安澜扶着出去,让冷风一吹便睁开了眼睛。谢安澜笑道:“醒了?”陆离点点头,“辛苦夫人了。”
谢安澜低声笑道:“我倒是不辛苦,就是看到你们俩挺辛苦的。”
两个一直不对盘的人突然变成血亲,确实是挺尴尬的。从前还能够针锋相对,反唇相讥,现在多少还是觉得有些顾忌了。陆离伸手怀着谢安澜的腰,一边往前走一边道:“过了今天就好了。”
谢安澜点点头,“希望如此吧。”
侧首看了看陆离,略有些疑惑地道:“你其实没喝醉吧。”
陆离将头靠着她的肩膀,幽幽道:“夫人,头晕。”
“……”你知道你比我高多少么?知道这动作看起来有多奇怪么?好吧,喝醉了的人最大。谢安澜只能认命地将他扶回了院子里。房间里丫头找准备好了洗漱的热水,谢安澜直接将陆离扔进了里间去洗漱,也不管他会不会因为喝醉了一不小心摔晕过去。果然没一会儿就看到洗漱完毕的陆离慢吞吞地走了出来,只是眼神很是幽怨的望着谢安澜,“夫人好狠的心。”
“呵呵。”谢安澜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等到谢安澜洗漱出来,陆离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身上连个被子都没有盖。虽然如今已经是四月了,但是肃州的夜里还是有些冷的。谢安澜叹了口气走过去替他拉上了被子。因为喝了酒,睡着了陆离平日白净的脸颊带着微微的红润,看上去十分可口。谢安澜饶有兴致的伸手捏了捏,忍不住笑出声来。
很少见到一个人,睁着眼睛的时候看起来气势非凡满腹心计,睡着了的时候却乖巧的像个无害的孩子。
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谢安澜心中喃喃:要不要咬一口?
“夫人在想什么?”陆离睁开眼睛,看着她轻声道。
谢安澜笑道:“下次再装睡,我就真的咬了。”脸上顶着一个牙印,看你怎么出门。
陆离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道:“我倒是没关系,夫人喜欢为夫怎么也要满足夫人愿意。”说罢,做出一副你咬吧的表情。谢安澜气结,陆离若是真的顶着一个牙印出门,丢脸的可不止是陆离一个人,还有她啊。狠狠地瞪着陆离磨牙,陆离有些遗憾地笑道:“这可不是为夫不肯啊。既然夫人不想,不如…为夫来吧?”
“嗯?”
谢安澜怔了怔,还没回过神来已经被人搂着一个翻转,两人的位置顿时调换了。
陆离微热的唇贴着她的脸颊,喷洒的温热气息让谢安澜不由得手脚发软。陆离低头轻吻着她的脸颊,低声道:“夫人看起来更加可口,不如让为夫咬一口?”
“陆离,你敢!”谢安澜叫道,想到自己要顶着一个牙印出门,谢安澜就…不对,要是真顶着一个牙印,她才不要出门。
陆离低低地笑了起来,薄唇缓缓向下移动,在她纤细优美的脖子上留下一串温热的吻,最后吻上了小巧精致的锁骨。
“陆离……”谢安澜忍不住叫道。
陆离轻声道:“夫人最近很忙,为夫很是想念夫人啊。”
谢安澜有些无奈,最近忙的可不只是她一个人,陆离也同样很忙啊。
“夫人可想念我?”陆离轻声问道。
被他的呼吸弄得有些痒,谢安澜忍不住侧首。陆离轻叹一声,伸手捏着她的下巴让她面对着自己,道:“看来夫人并不想念我,为夫伤心。”
谢安澜郁闷地抓住他另一只作乱的手,“陆离!”
看着她发丝散乱,双颊飞霞,眼波流转的模样,陆离的呼吸忍不住窒了一窒,“青悦……”低头,重重地吻上了她嫣红的唇。谢安澜心中微动,抬手环住了他的肩头。
薄纱轻扬,锦帘微垂。暧昧的气息在昏暗的房间里流淌。不远处的灯座中火光摇曳,映衬的旁边新换上的海棠春睡画屏越加的娇艳欲滴。
“青悦……”
纱帘后面,影影绰绰两个声音亲密的交缠,两只手紧紧扣在一起。
待到云收雨散,已经是三更时分。
美丽的女子慵懒地靠在男子怀中,汗水打湿了她额边的发丝,嫣红的娇颜比外面的海棠更加娇颜。露在外面的光洁的肩头上布满了点点暧昧的红印,让搂着他的男子看在眼中呼吸又是一顿。伸出手,将锦被往上面拉了拉。
谢安澜懒懒地抬眼看了一眼陆离,陆离低声轻笑。抬手轻抚着她娇艳的红唇,“夫人这样看着我,让我可如何是好?”
谢安澜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声音慵懒中带着几分沙哑,“陆离,你……”
陆离不等他说完,低头再次稳住了她的唇,“夫人,为夫说了,不要说话。”
“唔…你…”
亲吻如疾风骤雨般将领,谢安澜觉得那双唇仿佛如火一般的炙热,忍不住轻吟一声,双眸微闭唇舌缠绵,白皙如玉的双璧从锦被中探出,再一次扶住了他的肩头。
云雨初收又乍起,鸳鸯交颈,夜色漫长……
清晨,谢安澜睁开眼睛便看到陆离已经衣衫整齐的坐在床边看书。再看一眼外面的天色,果然已经不早了。昨晚的光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即便是青狐大神也忍不住脸颊燥热狠狠地瞪了眼前的某人一眼。
陆离的心情显然十分不错,半点也没有昨天刚刚认亲的纠结,“夫人醒了?”
谢安澜拥被而坐,道:“你怎么还不去衙门?”
陆离抬头道:“这两天能有什么大事?衙门里有钟大人和余大人就足够了。”
谢安澜点点头起身,陆离已经取来了一套浅黄色的衣衫十分体贴的替她穿戴。谢安澜偏着头打量他道:“今天竟然如此殷勤,难不成做了什么亏心的事情?”陆大人天天做亏心的事情,当然他本人并不以为亏心。
陆离低笑道:“为夫倒是愿意日日为夫人更衣,可惜…”可惜陆夫人作风,有事的时候干脆利落不管多么复杂的衣服转眼间就能穿的整整齐齐,没事的时候又酷爱赖床。于是陆大人的这个爱好一直没有什么机会施展。
谢安澜轻哼一声,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衫,走到一边梳洗。
陆离已经坐在了梳妆台前替她挑选首饰,谢安澜有些不解,“今天有事儿?”
陆离道:“睿王殿下想要夫人给他敬茶。”
“我已经敬过…”说道一般,谢安澜无语地道:“陆大人,偶尔诚实一点不会让你瘦上两斤的。”什么睿王想要她敬茶啊,分明是睿王殿下想要喝外甥的茶。
陆离点点头道:“确实,这话是睿王殿下的人过来说的,为夫只是如实转达。夫人回头可将这告诫转告睿王殿下。”
“,”
睿王殿下暂住的院子里,睿王正坐在花厅里撑着额头闭目养神。冷戎百无聊赖的坐在他下手,叹了口气道:“王爷,要不要末将让人去催一下公子和少夫人?”思索了半夜,冷戎将军终于确定了称呼。若是按照原本的称呼,固然没错但是却怎么听怎么奇怪。不知道还以为那两位是兄妹呢。要是跟着谢安澜称呼,那就得跟以前一眼叫陆离姑爷了,王爷大半辈子好不容易又有了一个血亲,听起来多扎心啊。
睿王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冷戎轻咳一声道:“呃…少夫人离家多日,小别胜新婚也是有的。”
睿王轻哼一声,看着冷戎的目光冷飕飕的。冷戎只得摸了摸鼻子低头喝茶。
外面传来下人请安的声音,片刻后陆离和谢安澜携手走进了花厅。谢安澜穿着一身浅黄色的衣衫,与陆离身上水蓝色衣衫倒是相得益彰,男俊女俏,好一对璧人。
睿王抬眼看了看两人没有说话。倒是冷戎轻咳了一声,起身拱手道:“末将见过公子,见过少夫人。”
谢安澜含笑道:“冷将军客气了。”
冷戎笑道:“王爷在此等了两位许久了。”再一次收到睿王殿下眼刀一枚。
谢安澜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一声,冷戎已经拍拍手唤来了侍候的下人。
两个丫头端着茶水走了进来,冷戎朝着两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两人上前敬茶。谢安澜和陆离对视一眼,倒也不多说什么。携手上前,陆离端起一杯茶送到睿王跟前,“舅舅,请用茶。”
睿王殿下俊美的容颜上多了几分温和,结果茶水喝了一口。递给了陆离一个精致的盒子道:“这是找该给你的,收着吧。至于你娘的嫁妆,等到拿回来了再给你。”至于那是安德郡主留给陆闻的这件事,睿王殿下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就凭陆闻对陆离做得那些事情,以及当年的事情,留他一条命就算是睿王殿下宽宏大量了。
谢安澜也跟着端起一杯茶,双手奉上,“师父,请用茶。”
睿王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道:“叫舅舅。”
谢安澜幽幽道:“我就知道,师父有了外甥就不要徒弟了。”
睿王轻哼,“拜师礼本王已经给了,你还想再讹本王一笔不成?回头你再改口,本王岂不是还要再给你一份?”
谢安澜这才笑眯眯地道:“是徒儿不对,舅舅请用茶。”
睿王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接过了茶水。喝过了茶,同样递给了谢安澜一个盒子道:“这是给你的。”
谢安澜双手接过,“谢谢舅舅。”
睿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两人坐下说话,又挥退了奉茶的丫头看着陆离道:“如今既然知道了你的身世,可愿改了姓氏?”
陆离沉吟了片刻,摇头道:“为时尚早。”
睿王蹙眉,看着他没有说话。
谢安澜握着陆离的手轻声道:“舅舅,就算陆离该姓也没有外甥跟着舅舅姓的道理,若是姓楚,您愿意么?”
睿王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什么跟着舅舅姓,从母姓不知道么?”
谢安澜摊手,“郡…母亲跟景宁侯和离么?”没有和离,陆离又没有过继给睿王府,哪里有从母姓的道理。
睿王道:“本王乐意,管别人那么多干什么?”
谢安澜轻叹了口气,道:“那么,舅舅是要昭告天下,陆离是睿王殿下的亲外甥,如今睿王府唯一的后辈血脉么?”
睿王噎了一下,倒不是他不愿意昭告天下。而是这样做对如今的陆离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如果陆离是安德郡主的儿子,那么堂堂郡主之子,侯门嫡出,就没有留在肃州做个五品知府的道理了。若是昭平帝随意封他一个爵位,将人召回京城去也是麻烦。更不用说睿王府暗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敌人,以及…宇文策那个疯子!
睿王不知道宇文策到底和妹妹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是必定是不简单。而如果宇文策知道了陆离的身份,好一点的结果是爱屋及乌,但是最大的可能是想要弄死陆离的可能比较多。
偏偏,陆离还不能习武。不能习武无法上阵杀敌,也就意味着他很难执掌西北军。即便是他再怎么才华出众运筹帷幄,军中是一个只看实力的地方。想要让西北军臣服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不是不行,但是必须循序渐进的慢慢来。
睿王对此很是郁闷,陆离什么都好,怎么就没有一个能够习武的身体呢?一定是陆闻的错!
良久,睿王方才轻叹了口气,看着陆离道:“如今确实是有些麻烦,但是…睿王府永远等着你。无论如何,本王依然还是希望你能是东方家的人。”陆离微微蹙眉道:“如此对睿王府……”
睿王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道:“本王是睿王,睿王府想要怎么样,别人没有资格质疑。”
陆离沉吟了片刻,道:“不如此事以后再议?”
陆离打量着陆离良久,方才了然地点了点头道:“本王明白你的意思,那就依你所言。”
陆离点头,“多谢舅舅。”
睿王道:“不必,若是本王能早些找到你,断没有如今的麻烦。罢了,既然不说此事,便先说说别的事情吧,楚季安,你打算如何处置?”
陆离轻轻摸索着指腹,良久方才淡然道:“留着他还有用,我先见见他。”
睿王叮嘱道:“绝对不能让楚季安回京。”
陆离淡然一笑道:“我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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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船不易,作死不止。不造此船能过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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