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哥儿因着小时候老是被老顾家人打骂的关系，是最怕被打的，可此刻听到这话，却是很高兴。

先生还愿意打他，证明先生还愿意继续教他，是好事儿。

因此在欧阳先生问他，你可有不服的时候，他高声回道：“学生服气，请先生打吧！”

一脸求打的模样，还利落地跪下，做出准备挨打的架势，让欧阳先生一噎，手中的藤条是狠狠落下。

啪啪啪，狠狠地打了十下，把后背的衣服都打烂了，露出被打伤的皮肉来。

欧阳先生看着他背上的伤一愣……安哥儿打得也不轻啊。

程哥儿是咬牙忍着，此刻已经被打得脸色惨白，虚汗混着眼泪滚落，却不敢哭出声，也不敢喊疼，还得说上一句：“先生……继续打吧。”

欧阳先生是又气又好笑，没见过这么一心讨打的，不过：“你确实该打，今天这场祸事，全是你惹出来的！要不是你自作主张，也不会生出这样的事端来。”

程哥儿被顾锦安大骂过，自己也不是傻子，是知道对错的，闻言带着哭腔道：“学生知错了，学生对不起三姐姐、对不起欧阳先生、更对不起哥哥。”

因着他做的事儿，大哥可能会被先生憎恨，继而失去靠近三姐姐的机会，要是那样，大哥一样会抱憾终身。

欧阳先生听罢，冷笑道：“既然知道错了，那要是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不会做这等害人的自私之事？！”

程哥儿想了想，还是说道：“会。”

“会？你说得还挺坚定！”欧阳先生是气得吹胡子瞪眼，原本是不想再打他的，可听到这话，是又气得打了两下。

啪啪两声，程哥儿是没忍住，疼得叫出声来。

欧阳先生道：“不知悔改的东西，老夫就该打死你！”

“学生不是不知悔改……而是听先生说过，遇到困局不如拼死一击的道理。”程哥儿的背上是火辣辣的疼着，脑子晕乎乎的很是难受，却还是坚持说道：“学生不想大哥遗憾一生，就照着先生教的做了。”

“呸，还不想你大哥遗憾一生，你这等做法，惹得老夫大怒，你大哥不但会遗憾一生，连你家这辈子都再无出头之日！”欧阳先生是气得连镇上妇人们吵架之时所用的呸字都说出来了。

且他这话不是危言耸听，欧阳家想要弄死如今的顾家是易如反掌。

而世家女，特别是世家嫡女都是有大用处的，自古以来也有很多穷小子不自量力看上世家女，最后被世家给弄死的。

程哥儿听得害怕了，忙道：“先生息怒……要是先生实在生气，就继续打学生出气。”

继续打你出气？

欧阳先生看着程哥儿哆嗦的身子，已经正在流血的背部，朝着顾锦安吼道：“跪下，剩下的八下由你来替他受着！”

“是。”顾锦安是立刻撩起衣摆跪下，一点也看不出刚刚被打过二十鞭的样子。

欧阳先生被噎得不行，好小子，仗着自己练过武就这么嚣张是吧，成，那老夫就不留手了，再狠狠打你一顿！

啪啪啪，欧阳先生是狠狠打完余下的八下。

顾锦安皱眉，嗯，比刚才打得还疼。

打完之后，欧阳先生是累得够呛，窝在太师椅里直喘气……气死他了，为什么打人的是他，可最累的还是他？难道真是太胖了，要减肥了？

阿松是赶忙去给欧阳先生顺气，又给他倒了一杯温茶，让他喝几口歇歇气。

欧阳先生是歇了片刻才缓过劲儿来，对顾锦安道：“带着这个祸害滚吧，三天内别出现在老夫面前，老夫这段时间不想看见你们。”

“是。”顾锦安老实的应着，带着程哥儿给欧阳先生磕头谢恩，可才磕到一半，程哥儿就晕倒了，是咚一声，直接趴在地板上。

“程哥儿！”顾锦安急忙抱住程哥儿，入手滚烫，知道他是发了高热，吓得手一抖。

欧阳先生急忙看了过来，见程哥儿脸色惨白，还隐隐发青，忙道：“阿松，去把升大夫叫来！”

“是。”阿松应着，是赶忙去喊欧阳家养着的升大夫。

欧阳家养了不少大夫，欧阳鸣跟欧阳玉来的时候，是带了一名大夫来，此刻就在宅子里住着。

不过半刻钟的工夫，阿松就把升大夫带来了。

“二老太爷。”升大夫朝着欧阳先生行礼，礼还没行完就被欧阳先生吼道：“快别磨叽了，赶紧过来看看，这孩子抽了！”

欧阳先生是悔得不行，早知如此，他就不该再打程哥儿，要是真把这孩子给打夭折了，他拿什么赔给顾家？

“升大夫，快救救程哥儿！”顾锦安是红着眼圈，一手紧紧抱着程哥儿，摁着他抽搐的身子，一手是捏着他的下颚，不让他咬到自己的舌头。

升大夫听罢，赶忙跑了过来，拿了本书册一卷，塞进程哥儿的嘴巴里，让他咬着后，立刻打开药箱，拿出银针给他扎针。

一通忙活后，总算是把程哥儿给救了过来。

“我开几服药给小郎君吃着，这几天精心照料着，很快就会好起来。”升大夫说道。

顾锦安听得松了一口气，又赶忙问道：“升大夫，程哥儿他怎么会抽搐的？他只有很小的时候才这样过，自打五岁后就不会了，如今这样，对他以后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程哥儿是差点死在娘的肚子里，自打出生之后，又受了很多的苦，顾锦安是最怕这个弟弟夭折的。

升大夫道：“小郎君这是惊吓过度，又淋了雨，加上身上有伤，高热之下才抽搐的。小孩子总是不及大人，这惊吓生病的时候偶尔抽搐是正常的，只要好好养着，年纪大了就慢慢好了，无须担心。”

跟小鱼说的是差不多。

顾锦安听罢，放下心来，可看着昏迷不醒的程哥儿，心里又愧疚得不行……程哥儿会这么做，全是因为他，可他还打他。

而这小子病了也不吱声，就这么撑着，直到撑不住倒下去也不说。

“对不起，都是哥哥的错。”顾锦安抱着程哥儿，哽咽的说着，又赶忙压下心中的难过，对大夫道：“还请升大夫给程哥儿开药。”

“诶。”升大夫应着，很快就开了一张药方。

欧阳先生道：“阿松，去抓药。”

又对顾锦安道：“把程哥儿抱去隔壁客房歇着吧，等他醒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