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人太多了，怕有什么闪失，没有让他们进卫所，而是让他们在长梁卫一里岗外的屋里排队等候拿药。

屋子有几排，每个屋子里都烧着火炕，很暖和，不会冻到人……就是费柴火。

好在来求药的人都懂事儿，带了不少干柴来，长梁卫没有因此损失太多干柴。

闵大管事亲自坐镇，问来求药的人：“你们是哪个卫所的？病了多少人？重症有多少？令牌拿来，我们确认过后再给药材。”

“我们是金沟卫的，就在大棘卫旁边，这是我们卫所的令牌、军旗、所患病者的数量、还有大棘卫给的保荐书。”韦百户进了闵大管事见客的屋子后，把所有东西都拿了出来，摆在桌面上，有些忐忑的道：“我们卫所病的人有点多，要是可以，请源字药行多给一些药材，拜托了。”

闵大管事没说话，接过东西，一件一件看了起来，最后道：“病的人确实不少……这样吧，先给你三车药材，不够可以再过来拿药，可有一点你们必须做到，要是你们隔壁卫所急需药材救命，你们必须舍弃一车给他们。我们源字药行是奉皇命放药救民，你们手里有了药材，就得想着帮一把临近的卫所，这样大家才能一起活下去。”

“这是当然！”韦百户拍着身上的甲胄，大声保证道：“大管事尽管放心，大家伙都是第一道防线的兄弟卫所，要是隔壁卫所需要帮忙，我们自然不会见死不救。我们能撑到这个时候，也是多亏了大棘卫的救济。”

大雪初下之时，大棘卫就拿到长梁卫的药材，见他们急需后，是给了他们半车，不然他们卫所怕是要病死人。

闵大管事点点头，给他写了一张领取药材的单子，递给他的时候，道：“记住，我们源字药行是奉皇命放药救民。在上面摁个手印，去旁边宅子领药材吧。”

“诶，明白！”韦百户能被派来求药，就是个通透人，很清楚源字药行做这等救济，必须得用皇命。

私自做？

呵，你是比皇上老爷还爱民如子吗？

你又凭什么身份来爱民如子？把自己当皇帝了？那皇帝能放过你？！

“下一位！”长梁卫的将士喊着。

很快的，虎伏卫的人就进来了，把证明身份的东西一一摆上，让闵大管事验明身份。

还特意拿出三张诊断书，跟闵大管事道：“您瞧瞧，还有救吗？”

闵大管事看过后，道：“有些严重……可有去向毒虫沟求医术精湛的军医救治？”

虎伏卫的连百户道：“去请过了，来了一位军医，可他擅长的是刀兵伤，对这种重伤寒根本没法子。”

闵大管事叹了口气，把连百户的心都给叹得提了起来，不过得到的是好消息：“来得挺巧，我们源字药行早上刚有一位大夫回来，让他随你去虎伏卫瞧瞧吧，不过能不能救回来，得看命。”

“当真？多谢！”连百户感激不尽，那三个重症里有一个是他的老娘。

老人家经的事多，看得开，来之前就说了，要是她真去了，让他不要太难过，这都是命……可没想到还有转机，真是大喜啊。

连百户跪下，给闵大管事磕了一个响头，吓得闵大管事赶忙起身，把他扶起来：“我只是源字药行的一个奴才，受不起一个武官的大礼。”

连百户：“有恩当报，先生受得起！”

闵大管事再次道：“你们的恩人是皇上，源字药行是奉皇命放药救民。”

连百户：“……是，我们明白，先生放心。”

“去领药吧，等罗大夫到了，带他赶去虎伏卫，应该能救得回来。”闵大管事把领取药材的证明，以及让罗大夫去虎伏卫看诊的书信一并给了连百户。

连百户很感激，红着眼眶走了。

因着连百户赶着回去救命，就把人手一分二，他驮着罗大夫，带着三名骑兵，驮着六袋药材，先赶回虎伏卫。

其余人等是驾车带着药材回去。

罗大夫也是辛苦，刚从沙柳卫回来，只睡了一觉，就被驮去虎伏卫看病，累得他差点吐血了。

“下一位！”长梁卫的将士继续喊着。

这回进来的不是披甲佩刀的将士，而是几个穿着粗布面棉袄的农人。

领头人尴尬的道：“见过这位老爷……我们不是卫所的人，是三十里外金桂沟村的人……我叫金陶，是金桂沟村村长的儿子，这是我家的户籍。”

说着，又指着一个被搀扶着的断腿老者道：“这是我六叔，在县衙做过杂役，叫金六勇，因打仗的时候守卫县城，断了一条腿，如今回家休养了，不过每月还能在衙门领米粮，这是衙门给他的容休文书，还有领取米粮的凭证……我们不是来骗药材的，是村里确实急着药材救命，还请老爷行行好，给我们一点伤寒药救命吧！”

一场极寒，得病的不仅仅是各个卫所的人，还有穷苦百姓家，他们比卫所的人更缺药材。

闵大管事已经料到会有村民来求药，没有吝啬，看过他们的户籍，验明身份，又问明村中病了多少人后，给了他们药材。

不过，闵大管事道：“源字药行在这里的药材也不多了，得合理分配，你们村虽然病了一半人，可病患只有几十个，比不得千人卫所，所以只能给你们半车药材救急。”

“够了够了，多谢老爷，您救了我们全村的民啊！”金陶感激不已，带着来求药的村民跪下。

闵大管事再次跟他们说了，救他们的不是源字药行，是景元帝。

金六勇在衙门做过杂役，懂得比较多，是道：“大管事放心，我们离开后会对人说，是皇上派源字药行放药，救了我们的命。”

闵大管事点头，让他们去领药了。

可这样派药太慢了，还会出现有人为了拿药，故意谎报病情的事儿，闵大管事因此让程掌柜、阿杉两人带着两支放药车队，以长梁卫为中心，朝着第一道防线的左右两边走，去给各个卫所发药、诊病。

他自己则是坐镇长梁卫，继续放药给来求药的人。

这么忙了四天后，长梁卫的药材见底了，好在缺药的卫所都拿到了一些救命药，不再有卫所因为缺药而赶来哭求药材。

因为及时放药，第一道防线卫所的病患是救回来了九成，只有四十多人因为高烧加上体弱没能熬过来，病死了。

第一道防线的卫所众多，每个卫所都是大几百人，一共只死了四十多人，算是幸运了。